[货车贷款]弃儿张幸福 | 丽鹿讲故事
作者:丽鹿1952年晚秋,张幸福出生时,他的生母王孙氏已经有了两个儿子三个女儿。年近40的她,身体瘦弱单薄,神经也有些不太正常,村民私下给她起个外号叫“没心秤”。幸福的生父当时正在南山下煤窑。接生婆将瘦弱得连哭声都发
作者:丽鹿
1952年晚秋,张幸福出生时,他的生母王孙氏已经有了两个儿子三个女儿。
年近40的她,身体瘦弱单薄,神经也有些不太正常,村民私下给她起个外号叫“没心秤”。
幸福的生父当时正在南山下煤窑。接生婆将瘦弱得连哭声都发不出的婴儿,塞到“没心秤”怀里让她喂奶时,她连看都不愿看一眼,说无法养活,执意让接生婆将孩子扔到麦地里。
接生婆想到对门张木匠家没有孩子,便提出把婴儿送给邻居收养。但“没心秤”绝情地说,要是接生婆不愿把孩子扔了,她就只好把他溺死在尿盆里。
接生婆只好从院中麦秸垛上,抽出来几把干草,包裹着婴儿扔到村头麦田中。但她旋即折回村里,把这件事告诉了张木匠的女人玉仙。
玉仙赶忙出门去寻,抱回了奄奄一息的婴儿。张木匠给他取名幸福。就这样,对于王家来说是个多余累赘的娃娃,却成了张家的心肝肉。
幸福小的时候,“没心秤”从没多看过他一眼,也压根不关注他。玉仙对模样可爱、机灵顽皮的小幸福,却疼爱呵护备至。两家人似乎也达成了一种奇怪的默契,好像这个孩子原本投错了胎、进错了门。
吴木匠靠种地和给村民打家具,供幸福读完高中,又托亲戚将他招工到公社邮电所,当了一名投递员。
幸福是个天性温和快乐的人,他经常骑着一辆绿色加重自行车,翻山过河给周边十几个村子送信。
不知村里哪个嘴快的人,对幸福说他是捡来的孩子。于是他回家问母亲,玉仙就把20年前捡他的经过,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。
幸福听完后,对生母没有一丝愤恨,他感念“没心秤”生他一场不易,就想去邻居家认亲。
玉仙是个通情达理的明白人,看得也长远,就对幸福说:“俗话说,远亲不如紧邻,紧邻不如对门,再说了,咱家人单势薄,对门是你的亲兄热弟,一乍没有四指近,常来常往好,以后遇住事也能有个帮衬。”
当幸福提着花半月工资买来的点心和烟酒,走进对门院里时,“没心秤”正在猪圈边喂猪,看见幸福就像看见了空气,幸福叫她声“娘”她也没吭气。正在院里编竹筐的大哥,站起身将他领进屋,寒暄几句便相对无言。
临走时,大哥从里屋捧了一把自家地里收的花生,让幸福带回家吃。谁知被“没心秤”看到,竟拦下并训斥道:“放那。这是我攒着给老三吃的。”
幸福尴尬地笑笑,心里很不是滋味地走了。
“没心秤”说的老三,就是幸福被遗弃后,她又生的一个儿子。
尽管幸福始终想不明白,生身母亲为何如此嫌弃他,但他还是觉得,这辈子都要像孝敬养父母那样,孝敬自己的生父母。
上世纪70年代中,写得一手好字又勤快踏实的幸福,调到县邮局办公室工作。
同事给他介绍了个对象,女孩是老城中大街一户生意人家的独生女,在棉纺厂上班。
幸福和她一见钟情,不久就成了亲。婚后住在丈人家,日子过得平静而甜蜜。
每到周末,他都要买上两布兜好吃好喝的,骑着自行车驮着,趟过清浅的汝河,回到老家村里,看望生父母和养父母四位老人。
幸福的大哥结婚后,分家搬到村东头另过,二哥当兵还没成家,在南方部队上抗洪救灾牺牲了。三个姐姐早已出嫁,生父母和老三弟弟住在老宅子里。
老三定亲和结婚都花的是二哥的抚恤金,幸福对这个弟弟也很关心,只要他张嘴借钱,无论多少,幸福都给他。但三弟两口子,对老人却不孝顺。王家老二的抚恤金,俩老人没花过一分钱,都被老三霸住花掉了。
后来也是幸福攒钱,将老家养父母和生父母的房子,都翻新盖成了平房。幸福又帮大哥做担保,贷款买了辆货车跑运输。后来大哥出车祸成了瘸子,幸福又承包了县城十字街的邮局书报亭,将他安排在城里卖书报杂志养家糊口。
生父病故时,葬礼由幸福和大哥操办。这些年村里谁家有红白喜事,幸福也都不忘随份子钱,生父去世,村里几乎所有人家都来帮忙、还礼,幸福在县城人缘又好,来了一大帮同事、朋友吊唁。丧事办完后一算账,幸福收到的礼金上万,还不算成条的香烟和布匹等物品。
虽然老人去世老三一个字儿也没出,但幸福还是把收到的礼金,给大哥和老三平分后,自己一分也没留。妻子嗔怪他憨,幸福嘿嘿笑着劝她:“财聚人散,财散人聚。咱不缺那点钱,大哥和老三过得不如咱。”
幸福将张木匠和玉仙也养老送终后,埋在村里祖坟中。那年乡里平坟,幸福又将他们移葬到县城北郊龙凤山下陵园里。方便常去祭奠。
幸福的儿女们大学毕业后,有的分在省城,有的回到县城,都很孝顺。幸福也退休了,在家帮老妻带带孙子外孙、买菜做饭。
“没心秤”晚年得了老年痴呆,谁都不认得,后来又中风瘫痪,幸福回去看望时,见三弟和弟媳嫌弃老人、不管不问,80多岁的她身上长褥疮臭不可闻,心中不忍,就提出将老娘接到城里看病。
老三求之不得,像甩包袱一样,让幸福开车将“没心秤”带到了城里。
每天早晨吃过饭,幸福把老娘抱上铺好被褥的面包车,带她去中医院按摩理疗做康复。天气好的时候,拉着“没心秤”出门游玩散心,妻子负责给她洗澡、剪指甲,拾掇得干干净净。
自从幸福把老娘接进城里后,老三一次也没看望过。几年后,“没心秤”病故,又是幸福和大哥将其安葬送终。
张幸福的身世,我是前些时候受疫情困在家里,和85岁的老母亲聊起表姨玉仙时,才听她说起的。
当时我挺吃惊。回想起来,在我18岁考上大学离开县城前,虽然只和他见过寥寥几次面,却总感觉彼此之间特别亲近。不料这个表哥,和我家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。
那时妈妈刚从乡中学调进县城,和我爸爸结束两地分居的生活,我也跟着她来城里读中学。有年夏天,吃过晚饭后,幸福哥从城南他家走到城北来找我爸爸聊家常,有时我下晚自习回来,他才离去。
不久我离开老家读大学,毕业后留在郑州工作、成家、生子,从此没有见过他。
前年春节,他给我妈打电话拜年时,得知她现在郑州,他讲自己也在郑东新区买了一套房子,给刚调到省里工作的小儿子住,前不久他和老伴一起来帮忙带孙子。幸福哥加了我妈的,每天都给老人发问候的信息和一些搞笑视频,逗得老太太挺开心。
2020春节前的一天,幸福哥自个摸着路从东区来看我母亲。
进门时我没认出来他,他看见我时也是一副怪惊讶的表情。
时隔30年,我从一个20出头的学生妹,变成了年过半百的大妈,那时正当盛年的幸福哥,也光秃了满头黑发,成了一个牙稀齿落、说话跑风漏气、腰身微驼的古稀老人。
“妹,这么多年没见过,恁哥老得你都认不出来了吧?”
依然是缓慢温和的语气,让我瞬间重回30年前的记忆。
我接过幸福哥手里提着的牛奶,我妈拉着他的手坐在沙发上,幸福哥眼里泪花花地说:“婶子,我小时候俺叔对我那么好,他老的时候您也不给我说,我连俺叔最后一面都没见上,也没能送送他。”
“这都怪我。”我赶忙解释说:“我爸得病很突然,在郑州住院时,交待不让告诉老家亲戚,怕路远不方便,所以就连老家我姑姑和叔叔都瞒着,在医院治了半年多也没治好,按他的意思丧事从简,没有通知到您,是我的不是…”
幸福哥打断我的话:“哥不怪你,哥是想起来心里难受。那年春节我去你们村走亲戚,听说俺叔不在了,我就跑到俺叔坟上磕了仨头。”
那天从幸福哥的追忆中,我才知道一些父亲从没讲过的旧事。
1967年幸福哥读中学时,跟着同学们去串联,走到城里游行时,遇见了在县委办工作的我爸爸。
爸爸把幸福哥叫出队伍,带他去食堂吃饭,劝他不要盲从冲动,万一出个啥事,他是家里独子,是他娘的命根子,还鼓励他多读书学习,以后才有出息。
那次游行的后半场,两派人马发生了武斗,冲突中有几个学生伤亡,其中就有幸福哥的同学。他始终觉得当年是我爸爸救了他。
上世纪80年代中,幸福哥想从县邮电局办公室,调到后勤部门一个有油水可捞的肥缺上。爸爸说他性格单纯人老实,不是搞经营的料,劝他安心本职。他也听从了。没过几年,管后勤的那个同事因贪污受贿被判刑。幸福哥觉得是我爸爸指点他,避免了误入贪欲的迷途。
1990年,幸福哥在城里打了一块宅基地,本来决定盖两层小楼,但他和爸爸说起这件事的时候,爸爸说如果资金充裕不如多盖两层,上面自家住,下面可以当门面房,将来出租给酒店或宾馆经营。
不久幸福哥家所在的那条路,被规划成了名吃一条街,下面两层被一家大型连锁酒店租用,一楼大堂二楼雅间,每年租金十几万,日子越过越富足。
“要不是俺叔,我这一辈子不知道得走多少冤枉路。”那天他说。而之前我和母亲清明回老家上坟时,总能听到老亲戚们,念叨幸福哥仗义疏财、扶危济困的好处。
我想,刚出生就被遗弃的幸福哥,似乎是不幸的,但他用仁义孝悌之心善待他人,把近70年的日子,过得温暖而丰盈,或许就是一个平凡小人物的大成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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